文/十一弟
上個月,金地集團進行了一輪大規(guī)模的組織架構調整——
它將此前采用的“總部-區(qū)域-城市公司”3級管理模式,壓縮為“總部-大區(qū)-地區(qū)公司”的2.5級管理模式。
這次組織架構調整,其實還是收縮——
強總部、弱大區(qū)、精地區(qū)。
用金地對外的話術來說——
“通過組織架構的扁平化來進一步提升管理效率,強化公司內部組織效能與運營協同?!?/p>
在總部層面,金地對一些職能部門進行了調整合并——
把原來的工程管理中心與成本管理中心,合并為工程與成本管理中心;
新設立了供應鏈管理中心和綜合審議工作小組。
動刀更大的是區(qū)域層面,它撤銷了原有的5個區(qū)域公司,調整為4個大區(qū)公司——
華南大區(qū)、北方大區(qū)、華東大區(qū)、中西部大區(qū)。
這4個大區(qū)公司,還設置了業(yè)務督導、審計監(jiān)察、人力行政職能。
金地下設的各大城市公司,合并以后,還剩下10個地區(qū)公司——
北京、深圳、廣州、上海、浙江、天津、東北、南京、華中和西南公司。
組織架構大范圍調整,相應地,職能和權責也有了很大變化——
總部作為經營決策中心,負責重點經營事項的決策,直接管理地區(qū)公司,確保公司經營目標有效達成;
大區(qū)公司作為業(yè)務督導中心,督導地區(qū)公司的生產經營工作和重難點專項工作;
地區(qū)公司作為一線經營的主體,具體負責地區(qū)公司的生產經營管理工作,保證地區(qū)公司經營目標有效達成。
這次組織架構調整,削弱了從前區(qū)域公司的權責分量,讓地區(qū)公司承擔起了實質性的經營主體。
而新設立的大區(qū)公司,只起到上傳下達的協調功能,主要作用是督導地區(qū)公司,從而形成了獨特的2.5級管控模式。
這幾年,開發(fā)商的日子不好過,不管是民企,還是國央企,都在搞組織架構調整。
所謂的組織架構調整,那是往自己臉上貼金,用博大精深的語言藝術,給自己遮丑。
其實就是收縮精簡、裁員趕人。
從前行業(yè)蛋糕大,手里的盤子也大。
現在市場不行了,沒理由還守著一個大攤子,也養(yǎng)活不起一大幫人。
過慣了大手大腳的富日子,也要適應節(jié)衣縮食的窮日子。
收縮、精簡、合并的組織架構調整,不是簡單下發(fā)一紙文件,拆掉辦公室門上的幾塊牌子。
本質上,還是裁人減員——
區(qū)域收縮、部門合并,意味著有人升、有人降,有人走、有人留。
一個蘿卜一個坑,坑位減少了,蘿卜就待不住了。
誰升誰降、誰走誰留,從上到下,關乎到很多高管和基層員工的前途命運。
前幾天,在金地集團內部,華東區(qū)域的全體員工,收到了一封群發(fā)郵件。
這是一封實名舉報信——
舉報人是金地華東區(qū)域的一位老員工,被舉報人則是金地華東區(qū)域的營銷負責人。
這位傅姓老員工,還是徐姓營銷負責人的下屬。
也就是說,下屬跟上司翻臉了,掀了桌子,舉報了領導,把對方架在火上烤。
事情鬧到這一步,金地華東區(qū)域的傅姓員工和徐姓高管,已經劍拔弩張、水火不容。
不管結局如何,注定只能留下一個了——
舉報不實,傅姓員工就得乖乖收拾好私人物品,灰頭土臉走人;
舉報坐實,徐姓高管落馬下課,嚴重的話,說不定還得吃官司,把自己送進去。
十一弟看了下舉報信,標題就很炸裂——
“實名舉報!上海公司徐某某假公濟私、中飽私囊、品格低下!”
這是群發(fā)郵件——
收件人是華東區(qū)域所有部門和全體員工,還抄送給了金地集團總部高層。
這封舉報信的威力,好比在公司內部貼了大字報,讓人瞬間社死。
在企業(yè)當領導,能力和人品一樣重要,守住臉面,領導才有權威。
上司與下屬撕破臉,被掀了桌子,失了體面,工作就不好干了,還怎么領導別人。
前幾天,徐姓高管收到郵件的那一刻,估計腦瓜子是嗡嗡的吧。
在舉報信中,傅姓員工列出了徐姓高管的三大罪狀,有鼻子有眼,說得頭頭是道——
一是假公濟私。
傅姓員工從2019年調至區(qū)域公司跟著徐姓高管,配合她管理華東區(qū)域營銷部的工作。
在此期間,徐姓高管經常以各類獎勵、團建等名義,將費用報銷至下屬名下,再私下轉回給她。
據說,這些費用主要用于沖抵個人業(yè)績指標未完成時,需要其承擔的罰款。
在郵件中,傅姓員工不僅控訴了徐姓高管假公濟私的罪狀,還附上了微信聊天記錄、銀行轉賬截圖,并希望公司審計介入核實相關費用真正去向。
三是中飽私囊。
在金地華東區(qū)域任職期間,傅姓員工曾經調任上海公司負責大宗業(yè)務。
當時,傅姓員工手上有一個項目,對外報價1.2億,意向客戶愿意出1億成交。
結果,徐姓高管插手介入以后,最終僅以8000多萬的價格成交,還逼迫其調離了大宗業(yè)務。
傅姓員工懷疑其中有貓膩,公司有利益損失,于是,也要求集團進行審計查證。
三是品格低下。
傅姓員工決定實名舉報,與徐姓高管撕破臉,爆發(fā)直接沖突,是在今年八月份。
月初,金地進行的大規(guī)模組織架構調整,徐姓高管得到了新的任命,繼續(xù)負責營銷工作。
她一上來,就告知傅姓員工準備好離職。
因為上海公司的營銷部門,已經沒有大宗業(yè)務的崗位編制,讓其繼續(xù)待著了。
而且,徐姓高管讓傅姓員工轉去乙方,與金地合作大宗業(yè)務賺取傭金。
隨后,徐姓高管便讓手下其他員工與傅姓員工交接工作,要求其將所有工作成果和客戶信息移交。
傅姓員工則認為,自己的工作資歷和能力,完全能夠勝任營銷部門的工作。
而且在金地九年時間,從來是任勞任怨,沒有犯過大錯。
領導以權壓人,逼迫其離職,還要從甲方跳去乙方,無法接受——
“這次公司合并面臨大規(guī)模裁員,我能理解,但對于每一個員工的去留問題,不應該是一言堂,有失公允。”
在舉報信的最后,傅姓員工提出了自己的訴求——
“若上海營銷繼續(xù)讓徐某某管理,恐怕會導致公司更多損失?!?/p>
“我不接受徐某某降職降薪及逼迫離職的恐嚇,要求公司人力介入去留員工的能力評估,必須揭露她中飽私囊的事實?!?/p>
在房地產企業(yè),營銷負責人是一個肥差,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裹挾著巨大利益。
很多區(qū)域和城市公司,營銷負責人位高權重,能排到二、三號位,僅次于一把手。
尤其像金地這樣的大型房企,華東區(qū)域一直是重鎮(zhèn),銷售規(guī)模少則幾十億,多則上百億。
一年下來,幾千套房子的銷售業(yè)績,是一套一套賣出來的。
不夸張地說,營銷負責人的一個簽名、一句話,甚至一個眼神,都摻雜著巨大利益。
一套總價400萬的房子,1%的折扣,就是4萬塊錢。
別看這4萬塊錢,放在開發(fā)商數以億計的銷售業(yè)績里,只能算九牛一毛。
但要是進了個人兜里,擋不住賣的房子量大,積少成多,絕對是一筆巨款。
營銷負責人,面對的利益誘惑,實在太大了。
在那個崗位上,沒有誰的人性,經得住那樣的考驗。
這就好像在貓的跟前擺上一盆鮮魚——
還想讓它不聞聞腥味,不嘗嘗咸淡,不沾點口水在上面,那是萬萬不可能的。
在房地產風光的那些年,有多少營銷負責人,靠著吃傭金回扣、收茶水費、千人搶房時轉賣房號,賺得盆滿缽滿、財務自由。
這次傅姓老員工舉報徐姓營銷負責人假公濟私,以各類獎勵、團建的名義,作假報銷。
只能說,開發(fā)商的日子,確實大不如前了。
虛開發(fā)票、報銷造假,而且套出來的錢,還是給自己沖抵業(yè)績不達標的罰款。
放在以前那些營銷負責人身上,他們從手指縫里漏下去的,都不止這么一點兒。
不過,今時不同往日,房地產的日子不好過,窮有窮的賺法,蒼蠅腿也是肉。
回頭想來,徐姓高管現在應該對傅姓員工恨得牙癢癢——
當初日子好過的時候,也是服服帖帖、言聽計從,蹲在一個戰(zhàn)壕里的戰(zhàn)友;
一到裁員降薪,立馬翻臉不認人,變成了背刺的對手。
最可怕的是,從前你儂我儂時的私言密語、桌子底下的小動作,現在都被擺上臺面,成了一沓沓罪證。
果然,最了解你的不是敵人,而是自己人——
曾經的心腹下屬、左膀右臂,轉眼間就扛著四十米大刀,迎頭向你砍來,招招致命。
當然,最慘的,還是當牛馬的打工人——
形勢一片大好,還能忍氣吞聲,跟同事打成一片,朝著領導點頭哈腰。
就算心里一百個不愿意,手機鍵盤上還是不自覺地敲著“收到”。
受點委屈不算什么,養(yǎng)家糊口不磕磣,只要錢給到位就行。
結果,人到中年、孩子半大,正是上有老、下有小,還在奮斗的年紀,卻碰上了行業(yè)塌方。
降薪裁員,一睜眼就擔心人力談話,一下班又慶幸躲過一天。
原本的行業(yè)退潮,投射到基層打工人身上,就是坑位少了,競爭慘烈。
想要占住坑位、保住飯碗,就要拼命內卷、費盡心機。
于是,現在的職場上,越來越多的領導PUA員工,下屬舉報上司,同事之間相互傾軋踩踏。
這年頭,砸人飯碗,無異于斷人生路,把人工作卡掉,換誰都要跟你玩命。
一俊遮百丑,行業(yè)風光,很多問題和矛盾,都被遮蓋起來了,還能保持最起碼的體面。
一窮毀所有,這就是現在的房地產——
直到大潮退去,彼此對視一眼,才看清楚原來大家都在裸泳。
本文來源:拾遺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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